童乐川呼号了一路,嗓音已经到了嘶哑的程度,但她并没有认命,依旧不放弃地拍打李殊寒后背以示抵抗。
可整个上半身长久朝地下垂,很快,她颈部再无力支撑自己抬起头,血液循循不断朝顶端涌去,头昏脑胀。
意识也逐渐变得迷离模糊,她隐隐感到李殊寒推开了一间包厢的门,紧接着,哗然间进入了一个嘈杂的世界,剧烈又重热的音响像夏日暴烈的电闪雷鸣。
辛辣刺鼻的烟酒味扑鼻而来,侵扰了童乐川的嗅觉细胞,千万蚂蚁一般咬噬她脆弱的神经。
“艹,李殊寒你放个水怎么放这么……诶,卧槽,他妈的你怎么驼了个人回来?”
喧哗的音乐声被紧急暂停,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,带着惊疑。
“这你不用管,你只需要知道今晚咱有的玩儿就是了。”
李殊寒回应,很满意自得地哼笑一声。
“你放……开!”
童乐川闷声,眉头紧紧蹙在一起,即便累到无力,也还要挣扎。
然而下一秒,她却被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,价值不菲的皮质沙发上端镶嵌着坚硬刺眼的银质装饰,她的头部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撞了上去,只一下,更是意识不清。
“这小妮子看着好嫩啊?妈的,你小子不会拐了个未成年过来吧?”
一旁有人凑了过来,抬手端起童乐川的下巴扫视,汗湿又带着烟支恶臭的味道铺卷而来。
他的手开始朝童乐川脸颊游走,刮过耳廓,走至下颌,猛地被童乐川厌恶地躲了过去。
“别碰……我,滚……”
她慢慢睁开眼,眼神戾怒,却又隐闪失力的涣散。
“哟,这还他妈挺辣挺凶啊。”
“你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儿?”
李殊寒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,随后,他直直坐到了她身旁,揽住她肩头。
“谁的女儿?”
他从鼻腔里嗤笑一声,“一个你大概永远都猜不到的人。”
“你狗日的卖什么关子呢?”
那人不满意,推开身旁婀娜妩媚的女人让她出去,嘴角嬉笑起来,兴致提起不是一星半点。
“我先不告诉你。”
李殊寒翘起二郎腿,倾身挑中果盘里的哈密瓜吃,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。
他缓慢的咀嚼声像火一般灼烧童乐川想要逃离的心,她拼命挣扎站起,却又被李殊寒一把揽进怀里。
“想走?好戏还没开始你想走到哪里去?莫不是还想有人来救你?但你可能要失望了,这次不会有人知道的,所以吃块水果压压惊怎么样……”
他嘴角漾着恶劣的笑,嘴里喷洒一股熏人的香槟与水果的余气,说完,伸手拿着叉子很是惬意地去叉果盘上的水果,递过来往童乐川嘴里送。
童乐川猛地将塞进嘴里的水果吐了出来,发狠地将头偏向一边,却被那个叫郑众的钳住脸颊,“他妈的,让你吃你就吃,傲气什么?!”
说着,就把她从李殊寒的怀里扯了出来,站起身摁在沙发靠背上,提起一旁的洋酒,往她嘴里灌,“这还有酒呢,你也给老子喝了!”
童乐川根本来不及反应,一瞬间喉管完全受不了酒精的刺激,呼吸变得紊乱,大部分酒水全都呛进了气管。
她面色咳嗽到涨红,可即便伸手不断阻挠男人,额头青筋暴起,浑身升腾起一股痛苦的窒息感,男人却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,直到她在混乱中拍打掉了男人手上的酒瓶——一声密集的“哗啦”爆破声响起,酒瓶在地上被摔得支离破碎。
男人看着登时就发红了眼,怒骂一声“操”后,反手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。
“骚娘们,老子够给你面子了,你竟然给脸不要脸,这一瓶酒可是上千呢,他妈的,叫你给我摔地上,操你妈——”
窒息的咳嗽声猛然受制,童乐川只觉得像被扔进烧开的滚水里,铅铁灌进喉咙,憋到生不如死,痛不欲生,那一巴掌就像沉重的大货车轮碾过她的脸颊,良久都麻木到无知无觉。
接着,有什么暖热的温流从右耳涌出滑过脸颊,一阵持续不断的尖利耳鸣袭卷而来,空气变成了坚硬冰冷的水泥墙。
“我叫你玩儿她,又没叫你打她,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?郑众。”
李殊寒连忙握住男人还要继续发难的手,随后再次把童乐川揽进怀里,
“像这样,怜香惜玉一点,懂不懂?”
话毕,他眼角含笑,要给男人做示范,右手游蛇一般直直奔向她的下体,穿过她的裤腰,往她那里伸去。
童乐川大脑坚守住最后的清醒,她感觉绷直的那根心弦真的快要断掉,在昏沉间几乎带上了哭腔地遏制住了李殊寒的手,眼底藏不住绝望与惊疑。她甚至感受不到从耳道涌出的血液,正在一滴又一滴地坠落到她的衣领上。
“啧,怎么快哭了啊?”
李殊寒玩味的扬起嘴角,没有继续试探下去,她只是抽出去揩她耳垂的血,“都出血了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他的目光沉醉其间,舔了舔嘴角,伸舌卷走指尖的血液,随后又抽手出来去擦拭她眼角汹涌而出的泪,“不哭啊……”
他装作一副好人样,手却滑过她沾惹泪痕的脸颊,又滑向她的领口,“沾了血的衣服要不得了,咱们要不脱了吧?”,他自说自话地问道,接着根本不在乎童乐川的意愿,就将夏季校服领口猛地朝外一扯,猛地,两颗纯白的纽扣直接爆裂开来,童乐川胸前大片的光洁与起伏就暴露而出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怜香惜玉?”
“怎么不算是呢?”
他喃喃道,沉浸在自己变态的游戏中无法自拔,随后抄起桌上的酒,悠然自得地往她胸口淋,一下一下,很快,瓶身酒业见底,童乐川的白色校服也被打湿透彻。
“喜欢么?”
他抬眸望向童乐川的眼,却发现,她眼中最初的暴戾,胆寒,惧怕不知在何时间竟然消失了,一片苍白的脸上没有情绪可言,像一只死去很久的小鸟。
独留晶莹又澄澈的泪流淌,不断不断……
无人知晓童乐川的度秒如年,她心底生出浓烈无比的衰意与悔意,后悔为什么没能听李晋昭的嘱咐,后悔为什么没能在当时选择和他回家。
她自顾自的扭捏,封闭的内心,难以参透的忧郁,尖利坚硬的外壳,好像越发反过来变成了伤害自己的利器。
星海岸那次是,这一次也是。
是她因为曾经种种从一开始就贬低了自己的分量,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李晋昭对自己真正的在乎。
即便这一切有着根源,但细思来看,本质上还是因她被牢牢地困在了过去,她潜意识内是充满希冀的,或者说,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贪婪地想要去索求更多的关心与爱护。
于是不自禁地、无意识地便采用某种极端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重要性,去抚平自己玻璃般脆弱的心。
可他是父亲,和她童乐川流淌相同血液的父亲。
天下十有八九的人都不会温柔待己,更别说那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,他们也许只是利用你,又也许处于病态心理只想将你打碎蹂躏,可那剩下之一成的亲人却不一样……
至少,那个完全不能被封之为合格父亲的李晋昭真的不一样,自她所认为的重逢以来,根本不需要她去证明什么,他从来都是站在她的身边的。
也许……也许李晋昭真的可能不是那么地爱她,但,身为父亲的他却是她身边绝无仅有的最为在乎她,也最为真心想她好的人。
不过她也知道,这是一把能刺穿心脏的双刃剑,只因为是父亲,所以根本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。
她觉得好累好累,疯狂呢喃他的名字,心房颤动地泛疼,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失败,一种怯馁,她本该是要去强迫自己讨厌他的……
眼底涤荡着潋滟的水光,她无视脸部的酸麻的灼热,无视恶人对自己的侵犯,只是默默看着头顶晦暗挂坠的水晶灯。
微弱的光亮像十年前被他拢在白皙粗粝掌心中的火苗,也像是他那双总是在纷然大雪下清澈温润的浅棕色眼睛。
爸爸……
她呼唤,心脏变成一片片破碎又糜烂的花瓣,坠落在血色的黑夜里,她闭上眼睛。
“李殊寒,你最好……能在今天弄死我。”
她气若游丝,沉沉的嘶哑的声音响起,眸光黯淡。
“什么?”
李殊寒用水果刀叉挑着暴露大开的领口,伸舌头舔着她的耳廓,闻声抬起头,眼底都是疑惑。
“我说……”
“嘭——”
剧烈的摔门声震耳欲聋地响起,溅起藏匿于黑暗处的纷繁尘埃,有喧闹呼唤声从前端传来,像久远时候回乡路上清晰的滚轮声,噪杂的一言一语来来往往,童乐川听不清一句,可心跳却加速鼓动起来,抬目远去,想去探明自己的猜测。
那个人逆着光,根本看不清,随后奔跑的脚步逐渐扩大,闯入她的听觉。
光芒普照而下,童乐川感觉自己猛地被一双手从恶臭的淤泥中牵出,随后坠入最柔软的云端。
清凉的薄荷味,熟悉的冷杉木香,还有如暖阳一般温柔的呼吸,令她一瞬安心。
她知道是他,迅猛间鼻腔便涌起涩意,眼睛酸楚,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拥抱进入了充满柔情爱意的春天里。
“小川……”
是他的声音,轻柔的像翠芽的手抚摸她的额发,她的耳尖,沾染上新鲜的血液,童乐川听见了他眼泪。
“爸爸……”
她的眼前是模糊的人形,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,低喃一声,于是把头藏进他的胸怀。
她醉的,累了,短暂封闭了所有感知。
“徐岚,你先带小川去医院。”
李晋昭目视面前看客式的罪魁祸首,眼底是无限的冰凉。
徐岚脸上都是担忧严肃的情绪,她立马点头,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,公主抱起了童乐川,很快消失在大众视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