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微微俯身,伸手搭在了甘棠的肩膀上,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让人看不懂也琢磨不透的光。
“糖糖,外婆知道,你其实是最听话的。这几天外面真的乱,崽崽就听外婆的话,不要乱跑,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?”
老人仿佛已经忘记了面前的外孙其实都快到可以高考的年纪了,说起话来时倒还像是在哄小孩一般。
甘棠咽了口唾沫,讷讷地应了。
外婆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松开了他。
甘棠隐约感觉到,其实外婆还想再说些什么,但是犹豫再三,老人始终没再开口。
没过多久他们家的院子再一次被敲响了,细娭毑探头进来,看上去比白天还要慌张。
大概是碍于甘棠在一旁,细娭毑这回特意用了非常老的土话,说的也又快又急,就算甘棠竭尽全力竖着耳朵去偷听,也只能勉强听出一些类似于“不够软”“不能破皮,所以不晓得怎么搞”之类的只言片语。
外婆倒是一直凝神听着,表情没什么变化,也没怎么吭声。
只是从怀里掏出了土烟,又点了一根抽起来。
甘棠在一边看着,立刻就意识到,外婆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很不好。
所以当外婆打了声招呼再次离开家时,他也当真是乖乖听话,没敢再离开自家院落半步。
没网,没手机,没游戏的夏日漫长到令人窒息。
甘棠慢吞吞重新躺回了并不怎么舒服的床上,只能看着窗外明亮的天发着呆。
不知不觉间。他又闭上了眼。
结果又梦见了岑梓白。
梦里他还是因为一点儿小小的不舒服就翘了晚自习,提前回了寝室。
无论如今的甘棠是怎么在梦里尖叫着抗拒着……
梦中的他,还是跟现实一样,毫无戒心地推开了寝室大门。
然后,便一眼看见了那个伏趴他的床上,不知廉耻地用他的睡衣打飞机的人。
甘棠还记得,当时因为那场面实在是太过于具有冲击力,以至于完全僵住了。
甚至还傻傻地开口问了一句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
男生远比同龄人更加高大精壮的身体,也在他开口的同时颤抖了起来。
然后,他便一点点转过头,望向门口的甘棠。
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室友兼死党,可熟悉到极点的面孔,在那一刻看上去却陌生到了极点,好像是被鬼上了身一样。